民生点滴（63）

他就这样睡着了

趴在三轮车的把手上

此刻，已经凌晨二点

他为什么不回家？——

从身后的单元门进去

就是他的家

他光着脚，穿着拖鞋

隐约能见T恤的背上印有韵达两字

空旷的，深夜的街头啊

凉寒的风，不断来袭

他这样也许容易着凉感冒

尽管他正当壮年

我是认识他的——

他有两个可爱的女儿

亭亭玉立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他的妻子端庄贤惠

每天见她用电瓶车接送孩子上学

而去年，她还在经营一个小吃摊位

我也曾去惠顾

但今年她好像没有卖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竞争激烈，可能是

人们再也不愿无节制消费了

而此时，在我眼前的

隔着一米五的距离的这个男人

我曾亲眼见证他不断的做着各种事——

街边开餐馆、为工地送饭、烤羊排、送快递

却一次没见他与妻子散过步，逛过街

也没见他坐在茶楼喝茶、玩牌

他忙活的就像一台不知休息的al机器

这些年里，我有回见到他网购一双鞋

刚刚收到穿上后，他就把旧鞋扔了

他有次递给我一支烟，但也没什么多余话

似乎有个巨石压在心里，妨碍着他的语言。

我隔着玻璃对他喊着：

“你还不回去？”他没反应。

又提高音调：“你还不回去啊？”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着

可他依然一动不动

是玻璃隔音吧？于是来到他身边

“还不回去啊，看着凉了！”

这下他醒了。他猛地抬起头，

神情恍惚的望着我

好像才做了一个什么梦

被我的声音惊醒了

他又望了望包围着他的黑夜

不远处的路灯

在发着昏暗的光，树叶在夜风中摇曳

他启动了三轮车，依旧一言不发

“慢点啊！”

我在他车后面说道。

2024.05.12